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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裝一波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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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都做的很順利,馬少謙在很久之前就開始訓練他寫這些公文,大越律周頤更是倒背如流,幾個有定例的小案例也沒難住他。而算術這一題,可能是大越朝的官員對這些數字之類的都不擅長,李伯雍直接選取了九章算術裏雞兔同籠的題,連數目都沒變。刷刷幾下答完了,就到了他最為頭疼的作詩題。

廣安縣又名竹鄉,顧名思義自然是竹子很多,這次李伯雍便直接以竹為主題,讓賦詩一首。

竹子?周頤腦海裏關於竹子的名詩倒是不少,不過他可沒打算搞拿來主義,他認為當名聲與實力不相匹配時,就代表麻煩的到來,周頤最怕麻煩,所以最後即便摳破了頭皮,還是自己勉勉強強做出了一首四句詩。

這一場只考到中午便放轅了,周頤早早的做完了題,等著鐘聲一響,便交了卷,溜溜達達的出了考場。

王艷和周老二總認為他考試辛苦了,等發榜的這幾天便不停的給他補,吃的他臉都圓了一圈。

放榜還是在考試後的第三天,等揭榜的這幾天,周老二可以說是坐立不安,時不時拜拜菩薩,一面安撫周頤不要緊張,一面自己卻在家裏焦躁的走來走去。

“爹,你放心吧,我第一場是第一名,縣試應該不成問題的。”周頤無奈,勸了勸周老二。

“我知道,我知道,我沒著急……”周老二一邊說還一邊在屋裏轉圈。

算了,等發榜就好了。

第三天,縣試發榜,這次周老二吸取教訓,直接讓王元跟著去了,周頤照例被王元架在肩膀上,王元本就生的高大異常,周頤被他這麽架著,直接一覽眾山小,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畢竟刷下去了一千多人,看榜的人自然沒有那麽多了,但人們的情緒卻更瘋狂,所有人都拼命向前擠,到處都是叫喊聲。

但王元那體格,跟座山似的,即便再多人擠,他還是可以做到不動如鐘。周頤的安全感暴增。

“擠什麽,退後點兒,貼榜了,貼榜了……”鑼鼓敲響,衙役們喝退了拼命朝前擠的看榜人,等留出空地後,這才將榜單貼上。

周頤這次看的比上次還清楚,他的名字工工整整的列在第一個。

案首!周頤咧了咧嘴,萬裏長征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案首,周頤是案首!”有人驚呼,這時候周頤的名字再也不是像考第一場時默默無名了,在第一場拿到了榜首之後,周頤的情況就在考生間引起了廣泛的討論,特別是他還是以十歲稚齡拿到榜首的,更具有話題性,現在竟然直接又拿了案首,這下使得周頤更加引人註目了。

“廣安縣還從來沒有這麽小的考生得到過案首的。”有人感嘆。

王元不識字,聽別人議論周頤拿了案首,忙欣喜的問:“六郎,你拿了案首?太好了,太好了……”只是他粗獷的聲音實在太具有穿透性,惹得眾人分分看向他倆。

“你就是周頤?”有站在他們旁邊的人問。

周頤摸摸鼻子,在王元肩膀上略一拱手:“僥幸,僥幸。”說完忙對王元說道:“姐夫,我們快走。”

“哦。”王元不懂周頤為什麽叫他快走,不過他還是照辦,仗著自己體格魁梧,三兩下就擠出了人群。

由於上一場看榜的時候被人踩了腿,周老二回去痛了好幾天,所以這一場周頤就不讓他去了,直接讓他等在外面。

見周頤和王元回來,周老二忙迎上來,焦急的問:“咋樣,咋樣,過了嗎?”

不等周頤說話,王元就咧開大嘴笑著說道:“過了,過了,還是榜首呢!六郎考了第一名,可厲害了!!”

“當真!!!”周老二欣喜的差點跳起來,當即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周頤見已經有不少人在向他這邊看,人怕出名豬怕壯,忙說道:“爹,我們快回去吧,娘肯定在家裏等著急了。”

“對,對,我們回家,你娘知道了肯定會高興壞了。”

周頤無意出風頭,看完了榜就回了家,這也讓特意趕來想看看他是何方神聖的趙宇文跑了個空。

第一場被人擠到第二名,趙宇文就發誓一定在第四場好好發揮,為此他還特意做了一首自認為得意的詩,指望著縣令看在他的詩才上給他案首。

可是他竟然又成了第二名,被周頤死死壓在下面。

“算了,三日後的學子宴上,就會知道咱們這位案首是如何了得了。”趙宇文到底是少年心性,之前所有人都說他會拿到案首,可臨了臨了,煮熟的鴨子飛了,再怎麽被家裏教養著謙遜低調,還是覺得丟了面子,咽不下這口氣,想到三日後的學子宴,趙宇文就打定主意一定要挫挫周頤的銳氣 ,讓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兒知道拿下案首只不過是走了狗屎運而已,廣安縣這麽多大才,怎會不如他一個小奶娃。

周頤自然不知道有人正在籌謀著給他好看,他正餡在無盡的煩勞之中,一會到下灣村,周老二就將他中了案首的事情宣揚了出去。

還劈裏啪啦放了好一通鞭炮,狠狠出了第一場不能好好炫耀的郁悶。

二叔公和三叔公聯袂而來,這倆老頭兒已經快到七十歲了,背都老的坨了下去,三叔公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不過病好後精神頭卻越來越好,看他們倆這勁頭,只怕再活十年都不成問題。

到時候可要成人瑞了。

“哈哈哈,我就知道六郎定會有出息,看看,小小年紀就拿了案首,數遍這十裏八鄉,誰有我周家兒孫有出息!”二叔公笑得一臉褶子層層疊疊,拄著拐杖一臉驕傲。

三叔公也是一副彌勒佛模樣。

這倆老頭只是開始,沒過多久,周家其他房的公啊,叔啊的就紛紛上門了,縣試案首可是特例不用參加府試,也就是說一個童生已經妥妥的到手了。大郎和周老四雖說也已經過了童生,但他們都是考了許多次,並且以吊車尾的成績險過的,二者之間的差距有眼睛的自然看的出來。

周家其他幾房的來了之後,村子裏就陸陸續續的有人上門了,見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周老二索性大手一揮,辦流水宴。

一個到手的童生辦一場宴席還是不算過分的。

這大方的舉動引起了村裏人的歡呼,恭賀聲更加響亮,周頤跟在周老二身後,人家喝酒他喝茶,伯伯嬸嬸一通喊,臉都笑僵了。

村子裏幾乎家家戶戶都派了代表,周老二在決定開宴席的時候,就請了周老爺子和幾個兄弟,但周家上房卻沒來一個人,周頤是無所謂的,但周老二被周家上房這樣打臉,卻狠狠被氣了一番。

周頤安慰周老二:“算了,爹,我們已經分家,只要對爺爺大奶奶盡到了贍養責任,誰也說不出來什麽,我們請他,他不來,旁人說的也只會是他們。”

這話可沒說錯,周老二當時是當著村裏眾多人的面讓王元去請周老爺子和幾個兄弟的,結果這樣的大喜事,身為爺爺叔叔卻潑冷水,當時就被人議論紛紛了。

“算了,我沒那個親緣,不想這些了。”將鬧心的事放下,一想到周頤拿了案首,不用參加府試就已經成了童生,周老二就高興不已,大郎和老四當初考童生費了多大的勁啊!還是他兒子聰明。

三日後,學子宴。

周頤著一身嶄新的青衫,和眾學子被下人引著進了李伯雍的府邸,這也是廣安縣歷屆縣令的住所。

經過這麽多屆縣令的修繕,早就將這座宅子妝扮的美輪美奐,亭臺樓榭,小橋流水,花香鳥語,一樣不差。兩苑省多園林,這座府邸的園林也是下了力氣的,一步一景,讓周頤這個土包子看的大為驚嘆。

眾人踏過小橋,進入了府邸的花園之中,已有等不及的花兒在頗有寒意的早春爭相盛開,一陣陣芳香襲來,讀書人嘛,和周頤這沒啥文才的家夥可不一樣,自然都有些詩情畫意的情趣,一些人不知是真的由性而發,還是想顯示自己的才學,當即搖頭晃腦的吟起詩來。周頤看著他們邊搖扇子邊念詩的樣子,心想,看來大越朝的學子都流行在大冷天扇扇子啊!這麽冷,還不如讓他在屋裏抱著碳爐取暖呢!

穿過花園的羊腸小道,就到了一大塊空地上,李伯雍坐在上首,下面擺了五十來張桌案,每個桌案後面放了兩個矮凳。

周頤跟著學子們一起謝宴:“學生周頤(誰誰誰),謝過恩師。”是李伯雍點了他們過了縣試,說是他們這些考生的恩師也沒錯。

李伯雍有些不茍言笑,點了點頭,說了幾句鼓勵的話就讓眾人落座。

等考生們落座之後,就有下人井然有序的上菜,菜是在縣裏有名的禦香齋定做的,聞著這飄香八裏的香味,抱著吃大戶心態沒吃午飯的周頤忍不住暗中咽了咽口水。

由於周頤是案首,所以他坐在李伯雍的左下方,這樣子恰好就被李伯雍看見了,這位縣令大人眼裏多了些笑意,到底是小孩兒,頗為天真可愛,當即牽起嘴角,說道:“用餐吧。”

聽李伯雍說可以開吃了,周頤馬上拿起筷子,夾了一著他早就看上的一道菜放進嘴裏。

嗯~~,周頤閉了閉眼睛,這道鱸魚可是被禦香齋做出三味來了,又香又嫩,入口即化,吞下後唇齒留香。

於是周頤便加快了夾菜的頻率,他吃的快,將兩塊薄薄的臉皮撐起,看著像儲冬的小倉鼠。

這模樣,落在寬和的人眼裏,看見的便只有小孩子的童趣可愛,但落在有成見的人眼裏,自然是一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樣,怎麽看怎麽生厭。

趙宇文就坐在周頤的對面,要說這學子宴,見縣令是其次,反正他家也是書香門第,一個區區縣令還用不著他巴結,會會周頤才是趙宇文來的主要目的。

見周頤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想到自己就是被這麽一個土兮兮的小娃娃踩在腳底,更加不忿了,他咳了咳,成功的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其實趙宇文那就差化為實質的目光一早就被周頤察覺了,看他坐在右排第一,就知道是這次縣試的老二了,老二嘛,對他這個老大有些意見是正常的,誰又會承認自己比別人差呢,何況還是素有才名的趙宇文。

不過這關他何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要是這家夥想不開要找他的麻煩那就擋回去就是了。他是怕麻煩,但麻煩找上門來了,那自然是要狠狠的還擊!反正他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孩子嘛,就算做的出格點也沒什麽!

其實像這樣的學子宴,一般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到父母官,都有些戰戰兢兢,想著不能在大人面前失了儀態,鮮少有人會像周頤這般真的大吃大喝。都是小酒淺酌,耳聽八方,果然趙宇文一咳,其他人都看向了他。

趙宇文生在書香之家,又因為才名遠播,被人註視早已習慣,只見他抖抖衣袍,風度翩翩的站起來,對李伯雍拱手道:“大人,今日是我廣安縣人傑齊聚之時,若單就吃酒,未免有些枯燥,不若以文會友,助助興如何?”

趙家是廣安縣的鄉紳,家裏有人在外做知府,像這樣的豪門鄉紳,到任的縣令自然會結交一番,李伯雍和煦的看著趙宇文,饒有興趣的問道:“哦,如何以文會友?”

“這當場做文章自然是不可能的,正巧初春臨近,不若我們賦詩為這初春增色一番?各位兄臺,你們認為如何?”

“好,好……”當即其他人紛紛應和,他們也想在這些一同過縣試的學子和縣令面前展示展示自己,要是做得好詩流傳了出去,又為自己增添了名聲,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好,那就賦詩吧。”李伯雍笑著點頭答應。

趙宇文見李伯雍答應了,便看向了周頤,“廣安縣素以雅竹聞名,就以竹為題吧,案首的才學自然是我等望塵莫及的,不若就以案首開始,讓我等瞻仰瞻仰。”

“好,從案首開始。”不服周頤這麽小就拿下案首的自然不止趙宇文一個人,當即應和道。

李伯雍這下看不出趙宇文是專門針對周頤就是個傻子了,之前見周頤一副小兒的憨態,覺得他天真可愛,但試卷卻答的極為老練,非常對他的口味,只是看了周頤第四場的試卷,李伯雍也知道,周頤是不擅作詩的,心下對趙宇文有些不喜,如此針對一個小孩子,首先性情方面就落了下乘。但他作為一縣父母官,自然不能有明顯的偏好,面上不動聲色,笑著問道:“周頤以為如何?”

從剛才趙宇文鼓動大家作詩的時候,周頤就一直在吃吃吃,趙宇文特地問他,也沒讓周頤放下筷子,直到李伯雍問,周頤才不舍的擦擦嘴,站起來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不會做詩呢!”

“周案首何必自謙,莫非是看不起我等,覺得我等不配甄品你的大作?”見周頤這麽說,趙宇文立刻說道。

“就是啊,大家以文會友,周案首何必這麽掃興!”

“就是,就是……”

周頤聽著這些人的附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他撓了撓頭,看向李伯雍:“縣令大人,我真的不會作詩,但大家都這麽熱情,我只好獻醜了,不過做的不好,還請大家見笑。”

“不會,不會……”

其實就算證明了周頤不會作詩又怎樣呢,誰也不敢說他這個案首拿的有貓膩,那就不是針對周頤,而是針對李伯雍了,縣試出了問題,首當其沖的就是他這個縣令。

但人就是這樣,即便不能改變結果,但看著比自己強的人出醜卻會更加快慰,見周頤露出為難的神色,這些人忙說道,恨不得周頤立刻念出一首爛詩,讓他們好好宣揚一番。

想必今科縣試案首,詩文卻狗屁不通,對這個趣聞感興趣的人應該會不少,畢竟在廣安縣眾多學霸中拿到的案首的含金量,自然不是那些窮鄉僻壤的府縣所能比的。

周頤咳了咳,沖著趙宇文笑了笑,不知怎的,看見周頤這樣的笑容,趙宇文心裏忽然有了一些不好的預感。

果然,預感成真。

周頤對四周拱了拱手,便將雙手背在身後,他剛剛還微囧的模樣忽然就變了氣度,四十五度望天,用小少年特有的清脆嗓音,一句一字的念到:“綠遍瀟湘外,疏林玉露寒,鳳毛從勁節,直上盡頭竿。”

這詩是周頤那個時空歷史上鼎鼎大名的張居正老兄十三歲在考舉人之前作的,他把自己比喻為鳳毛麟角,要就此直上青雲。這詩將這位仁兄的自信與抱負展現的淋漓盡致,但同時也展露了他的自負和高傲。

正因為此,才引得怕他少年得名就此漂浮的主考官顧璘,把本應為解元的張居正生生落黜了,讓張居正再埋頭苦讀了三年,十六歲方中舉。

十六歲中舉,對於旁人來說,已經是不可想象的事,但對於千古名相的張居正來說,在當時可謂給了他當頭一棒,不過這些事也說不清楚,說不定要是沒有顧璘的故意“打壓”,說不定張居正還真的又成了一名仲永呢!

詩一出,全場為之寂靜,這詩實在太好了,好的接下來他們都不知道如何接了,是誰說的案首不會作詩啊!

周頤念完了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瞬間又成了那個靦腆的少年,仿佛剛剛那個少年意氣,志氣難掩的案首只是眾人的錯覺。

他摸摸鼻子,對眾人笑道:“我就說我不會作詩了,只是大家盛情難卻,獻醜了。”

他的話引得院子裏的人都抽了抽嘴角,踏馬的,你這叫不會作詩,那我們的叫什麽?狗屎嗎?

趙宇文呆楞的看著周頤,這詩他自問是做不出來的,甚至深深覺得周頤簡直就是他的知己啊,那詩裏說的不就是他嗎!

而現場最為吃驚的還要屬李伯雍,因為看過周頤的答卷,他便先入為主的認為周頤在詩才一道上是沒有什麽造詣的,可今天這一首詩,著實讓他大為驚嘆,雖用詞不算老道,但靈氣逼人,裏面展現的大抱負也和周頤靦腆的外表相去甚遠。

莫非他在故意藏拙?李伯雍想了想,自認為知道了原因,看向周頤的眼光比先前更添興趣了,文章用詞平拙,言之有物,老道的不符合周頤的年齡,但這首詩又顯示了他的意氣風發,如此矛盾又統一的集合在眼前的小少年身上……,此子非池中之物啊!

周頤見所有人都被他“作”的詩震住了,心裏默念:對不起啦,張老兄,實在是這趙賊子太可惡,我就借你的大作裝裝逼,不是故意的。

雖然作詩是趙宇文提出來的,不過有了周頤的神作,後面自然是虎頭蛇尾,匆匆結束了。

但周頤是誰,他可不是被動挨打的人,旁人給了他一拳,他就恨不得還兩腳,周家上房那些人是因為在這個禮教大防,以孝為天的時代,他暫時不好做什麽。

可是趙宇文,抱歉,他又不是周頤的爹,惹了周頤,周頤自然要還擊回去。

於是作詩結束後,周頤就站起來,臉上掛著小孩的稚氣,軟糯的笑道:“剛剛聽了各位兄臺的大作,在下深受觸動,不過我雖然對詩作不通,但對算術小道頗感興趣,我這裏有一趣味小題,深思許久後方得出答案,不知各位有沒有興趣一聽?”

這話引得其他人面面相覷,通過剛剛的接觸,這些學子都明白了這位新鮮出爐的案首別看年歲不大,但那心可是芝麻餡的,明明作的詩比他們都好,偏偏要一口一個拙作,這不是把他們的臉皮重新扒下來在地上踩嘛!

現在又要出什麽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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